韓劇裏的愛情,為什麼能套住你?

2020-01-10 13:14:00來源:新華網
   

  從2000年開始的《藍色生死戀》的風靡,到2002年《冬季戀歌》奠定以電視劇為代表的韓流在亞洲乃至世界的地位,再到眼下引發高收視率的《愛的迫降》,20年來,韓國不斷地用愛情為主題創制偶像劇,不但“喂養”本國觀眾,也讓韓國以外的觀眾為主人公的愛情“同呼吸、共命運”。為何韓國的電視劇對於愛情的生産如此成功?它們是如何把握和提取愛情的“本質”,從而讓不同文化背景的觀眾擁有相同的感受和體驗?

  開始於顏值:愛情的萌發

  韓劇一大特點是善於製造“男神”,雖然也不斷地出産“女神”,但基本上是流水的女神,鐵打的男神。二十年來從宋承憲、張東健、元彬、權相佑、裴勇俊,到蘇志燮、玄彬、李棟旭、孔劉、趙寅成,再到李敏鎬、金秀賢、李鐘碩、南柱赫、丁海寅……韓劇的男神迭代又共生,出産了從健碩男到花美男再到溫柔男三代不同審美取向的“男神”。

  對於以女性為主要目標觀眾、以愛情為主要內容生産的韓國偶像劇而言,男神的生産有其必然的內在原因。但為何有些人較易成為他人心儀的對象或注意力的焦點?其中既涉及微觀的個人互動層面上的喜惡,也涉及更宏觀意義上的社會規範與預設標準。在這樣的標準下,某些人就會比其他人更符合審美抉擇。

  電視劇作為一種大眾傳播藝術無法展示“性”——這是兩性愛情的生理或基因基礎——但是可以展示其媒介化的表徵:性感。於是生發愛情的第一條路徑,便是對於性感的影視表徵。性感成為一種資本,勾連了社會慾望的方方面面,極度商業化的韓劇依照這種理論塑造其愛情故事中的男主角。具體來説,主要有以下三種策略:

  其一,外貌體型與裝扮。長相和身材是男神製造的基本門檻,於是我們看到《藍色生死戀》中的宋承憲、《冬季戀歌》中的裴勇俊、《來自星星的你》中的金秀賢、《聽見你的聲音》中的李鐘碩……每一個都是身材頎長、帥氣俊美。加之在衣著、髮型、粧容等方面,韓劇完全以高標準來形塑其外貌,以達到最符合大眾審美的認知。

  其二,情感勞動和操演。韓劇中男神的“霸道”“暖”以及“撩”,是人際交往中對於富有魅力的男性的期待。這種期待既是習得,是朱迪斯巴特勒所謂的操演,也可以被內化為布爾迪厄意義下的“第二天性”。編劇會使盡全力,用細節來增添這些操演,以增加男主角的魅力。

  其三,身份與社會地位。社會身份和地位自帶愛情産生過程中催化劑的作用,《繼承者》中的李敏鎬是富二代、《浪漫滿屋》中的鄭智薰是當紅偶像、《秘密花園》中的玄彬是公司社長,而到《愛的迫降》中又化身為官二代……韓劇對於男神的身份和地位的設置,充分從人類主流社會對於愛情抉擇的內在邏輯出發,各式帥氣多金的“霸道總裁”式男主被塑造出來。而女性在此過程中,多半是作為“霸道總裁”的補充面而出現的。

  發展于禁忌:愛情的建構

  沒有一樁蒼白而無趣的愛情故事會有聽眾。韓劇的愛情甚得個中滋味,於是在遵循基本的社會原則的基礎上,不斷變形出各種看似打破既有觀念的戀愛,以求達到突破“禁忌”的戲劇效果,從而實現人們對於愛情的嚮往和想象的共情。其中或許有內容和邏輯上的謬誤,然而人們往往因為獲得了替代性滿足而寬宥了這些謬誤。一言而概之,被消費文化所熏陶出來的電視觀眾的審美趣味,無非是想要親密關係的電視範本和情感沉浸的影像投射。邏輯、事實、理性抑或現實都不重要,共情才是王道。

  主要有三種形式:

  其一,虐心之戀。曾有人戲稱韓劇有“三寶”:車禍、癌症和治不好。這是説韓劇通過男女主角間因為各種病症和意外而導致愛情的波折和磨難,在表現愛情的易逝和脆弱的同時,以有情人難成眷屬來牽動觀眾的心。這充分概括了2000年代初期韓劇對於愛情生産的套路,比如早期韓劇的代表《藍色生死戀》《冬季戀歌》《天國的階梯》等無不如此。

  其二,破壁之戀。打破人與人之間戀愛的邊界,把想象力和傳説、傳奇等相結合來表徵愛情,是韓劇的一個極大創舉。於是在愛情的內核統領之下,韓劇既可以表現如《我的九尾狐女友》這樣的人妖戀,也可以表現《藍色大海的傳説》這樣的人獸戀;人鬼戀更是經典的品類,廣為人知的就有《鬼怪》《阿娘使道傳》《哦,我的鬼神君》等;除此之外,還有《河伯的新娘》是描寫人神戀的,《來自星星的你》是和外星人談戀愛,而到了《你也是人類嗎》乾脆和人工智慧説愛談情了。人與非人的戀愛,情感是共通的,但既有陌生化的效果,又有挑戰的快感,不難想象韓劇的編劇因何不斷進行此類創作。

  其三,多元之戀。近些年來,韓劇對於愛情的呈現,更多的是打破各種既定認知的方式來進行。比如跨越階層的《龍八夷》,跨越男女年齡的《經常請吃飯的漂亮姐姐》《太陽的後裔》,甚至跨越性別,比如《咖啡王子一號店》《綠豆傳》。某些韓劇甚至放棄了俊男美女的標配,比如《我的名字叫金三順》以俊男配醜女。

  可以看到,不斷求新求變的韓劇在放棄悲情敘事的同時,也放棄了簡單敘事,以更加廣闊的社會背景融入愛情製造,從而使韓劇對於愛情的生産與對於受眾心理的抓取同步。愛情是人類所有情感中最激烈也最繁複的一種。因為是愛情,人們對於電視劇變得極為苛刻;但又因為是愛情,人們對於電視劇變得極為寬容。不斷揣摩社會心態的同時,又切合和引領社會脈搏與對愛情的想象和憧憬,這應該是韓劇對於“理想”或“難以企及”的愛情製造優於他國電視劇的愛情生産的重要原因。

  結束于想象:愛情的省略

  重書也不會寫出《圍城》——婚後的方鴻漸與戀愛時期的他比,是多麼一地雞毛。

  韓劇的聰明之處,也是其狡黠之處,也是其可怕之處,便是它總是把愛情設置為一種精神嚮往和鴉片,它只負責好的一面,讓你上頭,卻絕不再進一步——揭示之後的結果併為之負責。電視劇中的愛情成為你午後的白日夢,若是你醒後悵然若失,總是還算清醒;怕的是你醉生夢死,完全落入大眾文化對於愛情的打造,就難免不切實際,以至於對於生活中的另外一半,相看更厭。從這個角度而言,韓劇對於愛情的塑造,或者大眾文化對於愛情的生産,真是如法蘭克福學派的諸位學者所言,既廉價又極具危害性。

  韓劇另外一個值得警醒的地方是,如同絕大部分帶有商業創作取向的大眾文化的生産一樣,都把愛情限定在青年這一群體,於是韓劇中幾乎不見中老年人的愛情。這樣的愛情自然激烈,俊男美女自然賞心悅目,然而卻也刻板、刻薄又現實。

  不過,公允地講,韓劇反映了人們對於愛情的普遍嚮往和追求,迎合了人們對於愛情的想象和憧憬,製造了愛情的幻想和白日夢,並不斷地隨著社會的發展用中産階層的消費文化來塑造和包裝這些愛情,三管齊下,牢牢攫取了電視觀眾的心,從而在至少亞洲範圍之內獲得了廣泛的成功和認可。由此可見,愛情既是一種美好的情感,也是一種電視創作的核心元素,更是大眾文化和消費文化造夢的機制。但也由此可見韓劇對於愛情的敘述和建構內在機理的老套,其敘事母題的傳統。不過,對於忙碌、辛苦、一地雞毛的現代人而言,從電視劇的白日夢中獲得暫時的慰藉、滿足和溫暖和愉悅,似乎也無可厚非。

  然而,是夢,總是要醒的。文/呂鵬(作者為上海社會科學院新聞研究所副研究員)

編輯:張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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