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華烈士紀念館: 血染芳華別樣紅(紅色記憶)

2021-05-04 13:43:00來源:人民日報

  

龍華烈士陵園無名烈士墓

  本文圖片均由龍華烈士紀念館提供


  李碩勳烈士寫給妻子的訣別信


  馮鏗烈士就義時所穿的毛背心

  90年過去了,中華大地上青春的身影往來如織。而我們在這裡,追尋另一種殷紅壯麗的青春。

  上海市西南的龍華地區,有一大片桃林,每到芳菲季節,灼灼桃花惹人流連,龍華觀桃成為上海歷史上的勝景。但當年居住上海的魯迅卻在一封信中説:“至於看桃花的名所,是龍華,也有屠場,我有好幾個青年朋友就死在那裏面,所以我是不去的。”

  魯迅先生提到的青年朋友,就是1931年2月被殺害的“左聯五烈士”柔石、胡也頻、殷夫(白莽)、李偉森、馮鏗。他們的就義地,如今是龍華烈士陵園。

  步入陵園,園名牌樓、紀念碑、紀念館、無名烈士陵等一系列建築井然有序地坐落在南北軸線上。素色花崗石階梯與金字塔形藍色玻璃幕墻構成的龍華烈士紀念館莊嚴肅穆,讓人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墻外桃花墻裏血

  龍華烈士陵園內有一處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也是全國重點烈士紀念設施保護單位——龍華革命烈士紀念地,這裡原為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舊址,也是龍華革命烈士就義地。據史料記載和老同志回憶,這裡先後關押了近萬名革命志士,約有千人遇害。他們大多被秘密殺害,身份已無法全部核實。在龍華烈士陵園內長眠的1700多位革命烈士中,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4人,中央委員9人,中央軍委委員4人,省市(軍)以上負責人30余人。羅亦農、彭湃、陳延年、陳喬年、趙世炎等烈士均就義於此,他們犧牲時大多是20多歲或30多歲。

  1983年,趙世炎烈士的遺孀夏之栩給中央領導寫信,建議充分利用上海龍華革命遺址,整修龍華烈士陵園。夏之栩的呼籲很快得到中央領導的認可。鄧小平題寫園名,江澤民題寫碑銘,陳雲題寫館名。1997年,龍華烈士紀念館建成開館,龍華烈士陵園也全面建成。2020年12月,龍華烈士紀念館被評為國家一級博物館。

  “龍華千古仰高風,壯士身亡志未窮。墻外桃花墻裏血,一般鮮艷一般紅。”在複製的龍華監獄墻壁上鐫刻著一首詩,格外引人注目。它的作者叫張愷帆,時任中共上海滬西區委書記,1933年冬被押至龍華監獄。他在獄中為緬懷“龍華二十四烈士”而作此詩,並聯合獄友成立“捫虱詩社”。據《晉書王猛傳》記載:東晉大將軍桓溫兵進關中,隱士王猛謁見,一面縱論天下大事,一面伸手入衣襟中捉虱子,放達從容,氣度非凡。龍華監獄中的共産黨人在生死存亡之際成立“捫虱詩社”,這份高潔與樂觀,令人心折。

  舍卻身家幹革命

  龍華烈士紀念館展陳面積約6000平方米,分上下兩層,基本陳列《英雄壯歌——上海英烈紀念展》用1500余張照片、400余件實物,講述了自辛亥革命以來250余位革命先烈的事跡。

  在龍華烈士紀念館副館長王海銀和上海黨史學會副秘書長俞敏的帶領下,我們走進紀念館大門,來到二層展廳。

  “九點到獨秀家,將望道譯的《共産黨宣言》交給他。我們談些譯書的事,總該忠實精細……”一本紙面泛黃的日記,訴説著百年前的故事。年屆古稀的俞敏是日記主人俞秀松的繼子。作為烈士後人,俞敏常年擔任龍華烈士紀念館的義務講解員。“先輩們的英雄事跡,我們有責任把它講好,把他們的精神傳承下去。”他滿懷深情地講述:俞秀松出生於浙江諸暨一戶耕讀之家,17歲就立志“讓天下人有飯吃”。走出家鄉後,他逐漸接受、信仰了馬克思主義,並參與了中國共産黨和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創建。這份日記寫在老式線裝練習簿上,連封面共有62頁,詳實地記錄了俞秀松1920年6-7月的一段重要人生經歷。它記載了中國第一個共産黨早期組織成立於1920年夏,最初的名稱是“社會共産黨”,後在李大釗建議下改為“共産黨”。日記還記載了《共産黨宣言》中文全譯本的翻譯和問世過程。

  這份獨一無二的一手資料,對於研究黨成立的歷史、傳承黨的紅色基因,有著不可替代的意義。20世紀90年代,俞秀松烈士的夫人安志潔將它捐贈給龍華烈士陵園。這本日記被認定為國家一級文物,成為龍華烈士紀念館的鎮館之寶。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老一輩革命家自從加入了中國共産黨,就默認了舍生取義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1931年,中共廣東省軍委書記李碩勳從上海赴海南指導武裝鬥爭,因叛徒出賣不幸被捕。他給妻子趙君陶寫信道:“余在瓊已直認不諱,日內恐即將判決。余亦即將與你們長別。在前方,在後方,日死若干人,余亦其中之一耳。死後勿為我過悲。惟望善育吾兒……”

  而今,我們看著這封筆跡雅致的信件,深深感到革命志士對親人萬般牽掛,卻又帶著這份感情,義無反顧地走向刑場。

  李碩勳出生於四川宜賓高縣一個富裕家庭,接受了完整的新式教育。他本可以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卻偏偏選擇了一條荊棘叢生的革命道路,成為中共早期參與領導軍事鬥爭的先驅之一。在追求信仰的道路上,一大批共産黨人拋卻個人利益,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囚車見證伉儷情

  來到紀念館一層,展櫃裏一件有破洞的毛背心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低頭一看展簽,原來是《為了忘卻的記念》中寫到的左聯女作家馮鏗的遺物。講解員顧慧楓説,1950年,在龍華就義地大坑中發掘出18具完整骸骨和部分碎骨及遺物。遺物中有一件彈痕纍纍的羊毛背心,根據馮鏗的愛人許峨等老同志指認,這件背心是馮鏗生前喜歡穿的。至此,“龍華二十四烈士”的身份得以確認。

  魯迅曾看到柔石寫給同鄉的信,講述自己與35名同犯(其中女犯5人)被關押到龍華監獄,還上了鐐。正當親友們設法營救時,突然得知柔石與其他23人在龍華警備司令部被秘密槍殺。魯迅滿懷悲憤,在一個深夜裏寫下“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顧慧楓説,像這樣的秘密殺害當年一直在進行,以致今天都不能確定在龍華遇害的烈士具體有多少、都是誰。

  展廳墻上一幅漆畫描繪了一對囚車中相擁的青年男女,那是同為“龍華二十四烈士”的蔡博真、伍仲文。這輛開往龍華監獄的囚車,竟是他倆的“婚車”。1929年,蔡博真與伍仲文同在上海的黨組織工作,一對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就這樣在工作中相愛了。但好景不長,二人一同被捕。在被引渡到龍華淞滬警備司令部的囚車上,同志們提出要為他倆舉行一場特殊的婚禮。“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龍華的桃林見證了這場悲壯的婚禮。這對革命戀人緊握雙手,在囚車上莊嚴宣誓:“人生之路行將走到終點,伉儷共同信仰永遠不變!”

  除了文物展示,龍華烈士紀念館充分運用多媒體手段講述革命故事。工作人員跨越十余省市近百區縣,採訪了近百位革命烈士的親人、朋友和有關專家,整理出十余小時的口述史,在館內69塊屏幕上播放。一層展廳用投影形式展現以“龍華二十四烈士”為題材的舞蹈劇《血染桃花紅滿天》。看著這些青春的身影穿梭、高蹈、飲彈倒下,一位50多歲的同行者摸出手絹拭去眼中的淚花。90年過去了,中華大地上青春的身影往來如織,而我們在這裡,追尋另一種殷紅壯麗的青春。

  披荊斬棘為後人

  走出紀念館,搖曳的長明火映入眼簾。王海銀指著長明火後面一片弓形長坡告訴我們,那是無名烈士墓,安葬著271位解放上海的解放軍指戰員。陵園墓區還長眠著中共早期革命先驅惲代英、陳延年、陳喬年……整個墓區呈半圓形,與紀念堂、長明火一起,寓意日月同輝。

  看著烈士墓碑上清秀俊朗的面容,不禁懷想29歲的陳延年面對酷刑和子彈時的凜然氣度。陳延年是陳獨秀長子,赴法留學期間加入共産黨,與周恩來、王若飛等同為中共旅歐支部領導人。黨的五大後,陳延年擔任中共江蘇省委書記。他堅決服從黨的安排,不顧個人安危,到白色恐怖的上海開展工作,不幸遭叛徒出賣而被捕。在獄中,他因不肯泄漏黨的機密而受盡酷刑。1927年7月4日,陳延年和其他幾位同志在龍華塔下的楓林湖畔被殺害。因不接受跪著受刑,竟被敵人亂刀砍死。臨刑前他振臂高呼:“中國共産黨萬歲!打倒國民黨反動派!”

  走出陵園,只見廣場上不少老人帶著孩子玩耍,桃林中不時傳來歡笑聲……

  陳喬年烈士赴刑場前對獄友説:“讓我們的子孫後代享受前人披荊斬棘的幸福吧!”

  他們揮灑熱血,為的不就是今日之景象嗎?

編輯:姚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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